どうぞお好きに

【横雏】是梦境与我为邻

杀手横x便利店店员雏

结尾看起来异常奇怪是因为我懒

答应我如果你认识非法杀手记得报警不要像雏雏一样谈恋爱啦(x




       八点。往里走,第三个冰柜,倒数第二层,手往里伸,一罐贴着白色纸条的冰啤酒。

       扭头,杀手从玻璃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村上值夜班,晚十一点至早七点,周末休息。他在离家不远的便利店做了有几个月了,熟悉各种业务之后,认真负责的态度得到了顾客和店主的一致好评。他还算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和深夜前来的客人总能谈上几句交心的话。周围不少人都已经认识了他,哪怕是偶尔走在路上碰见,都会和他打个招呼。

       如果不是因为打工,村上或许就会和大多数人一样,不知道这个街区隐藏在黑夜下的种种面孔和故事,也绝对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在深夜里沉沦或是独自一人买醉。他见过失业多年的流浪汉,和丈夫处于离婚边缘的家庭主妇,与父母发生口角半夜不回家的小孩,也有烂醉的公司白领,躲在角落里偷偷接吻的纯情高中生。他时而安慰他们,时而劝说,又或是安静聆听。生活不紧不慢地过,村上偶尔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去了。

       他是在一周前注意到横山的。

       那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总是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T恤、脚上套着一双人字拖出现,胸口处印着一串他看不懂的英文。他的黑发一直很凌乱,干燥地散着,有时候刘海太长还会遮住眼睛,一副黑色边框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村上就没见他摘下来过。横山一周前开始光顾便利店,凌晨一点半准时出现,村上发现他喜欢先去冰柜拿几罐啤酒,然后漫无目的地在零食区闲逛,买点薯片、饼干之类,再结账。从头至尾他都沉默着,不说一句话,就连付钱也是低着头,等找完零钱拿了东西就走。

       “每天晚上喝冰啤酒,对胃不好。”

       横山似乎是被村上突如其来的搭话吓到了。他抬了抬眼,用一种研究的目光盯了村上许久,才接过塑料袋。然后死死攥着袋子,像是在纠结什么,几分钟后,他轻轻点头:“嗯,知道了。”

       村上笑了,露出好看的小虎牙。他还以为横山一直不说话,是不能发出声音或是有自闭症之类的,看来也只是内向而已。可横山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拎着袋子站在柜台前,欲言又止。村上探上前想看看他的表情,又被他灵活地躲开:“你怎么了,不走吗?”

       “你……”

       “我姓村上,怎么了吗?”村上将自己的胸口别着的名牌给他看,“是有什么需要?”

       横山终于抬起了头,透过镜片对上他的眼神:“没、没有。没什么事”

       “你是最近才搬来的吗?以前都没见过你。”

       他沉默。可村上分明觉着,横山依稀透过刘海缝隙的眼神忽然警觉起来,就好像他是什么值得怀疑的人,多不信任似的。横山薄而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攥着塑料袋扭头就走,还差点撞到玻璃门,没过几步,又回头狐疑地望了眼,接着匆匆离去。

       村上下意识地挥挥手,却忘记了说一句“谢谢光临”。 


       横山租的公寓在狭小巷子的最深处,漆黑的夜色里,隐隐约约都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他一步步上楼,用满是锈迹的钥匙扭开顶层靠近电梯位置的门。啪嗒。

       进门左手边是厨房,只能容下一个人,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乱堆的锅碗瓢盆。再走进去是客厅,只摆了最基本的东西,却脏的不成样子。报纸散落一地,餐桌上满是啤酒罐,不论喝没喝过,一股脑儿都堆着。一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连着充电线放在沙发上,包围着它的是泡面和拆开的薯片。

       横山踩在废旧报纸上,把买来的东西随手扔上桌,然后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纸条:周五晚零点前,xx公寓504号房客,老地点。紧锁着的眉心像是一团夜色慢慢揉搓开来,他回想了下付款时钱包里仅剩的一千円纸钞,一股笑意从嘴角浮现出来,随后伸手抓了罐啤酒,仰头喝下一大口。

       “村上信五。”无意间瞟过一眼的名字一瞬间涌入脑海。横山攥紧了手中的纸条,闭上眼睛竟浮现出了村上的面孔。深褐色的头发好像在眼前一晃一晃,一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的下垂眼。对视久了,水润的嘴唇会不自觉地抿一下,些许尴尬似的耳根发红。

       他将罐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难得拉开积满灰尘的窗帘,忽得发现,窗外夜凉如水。


       横山趴在一栋废弃工厂房的房顶,摆好狙击枪。

       这栋房子荒废已久了,原本叫了工程队来拆,拆了一半却又被开发商喊停,要建什么购物中心。结果是几年都没做好设计方案,过路人往往连正眼都不瞧上一眼,就匆匆而过。建筑垃圾散落着到处都是,却恰好给了横山隐蔽的地方。离504号房客回家的时间还差五分钟,横山将视线从瞄准镜移开,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五楼出现了人影。

       距离有些远,横山时不时瞟一眼,并没有用心去看,只觉得那人穿着的T恤松松垮垮的,不算高大,手上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沉静的夜色里仿佛还能听见塑料袋刺啦刺啦的声音。临近午夜才回来,袋子里或许装满了成年人最爱的啤酒吧。横山没多想,眼见那男子一直往走廊尽头去了,想必并不是他的目标,也对他此次的行动产生不了多大影响。

       待那人进了房门,五楼楼梯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回到是比刚才那个瞩目多了。明显就是个有些醉醺醺的中年年男子,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当,胡子拉碴,头发也乱蓬蓬的,衣衫脏乱,口中还叼着一根没点火的烟。横山从瞄准镜中看去,见他走到504门口便停了下来,却在走廊上靠着,像是妄图清醒清醒。随后颤抖着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在黑夜里找了好久才找出合适的一把,打开504的房门。横山轻笑一声,在他后脚刚踏进房门的一刹那扣动扳机,甚至都没有仔细确认目标是否死亡,就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开始整理枪支。

       离去时向远方眺望的一眼,却让横山停住了脚步。

       本来早已进门的走廊尽头的住户,不知何时又走了出来,正巧看见倒下的大汉躺在血泊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愣住了几秒,又连忙跑上去想确认对方是否还活着。死去的房客被他摇晃了几下依旧没有反应,他才手忙脚乱掏出手机,似乎是想叫救护车,亦或是报警。

       横山本该快速离开的,可他不知怎得留在了原地,眯着眼睛也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迷你的望远镜,向五楼望去。看清了那人,他才意识到自己该跑了,匆匆拎起装着狙击枪的箱子,离开现场。只是从镜头里望去的一眼不知为何深深刺激到了他的每一处神经,在大脑里占据了一整晚,令他无法思考。明明算不上惊鸿一瞥,却让他好似魂牵梦萦。

       “村上......信五。”


       第二天铺天盖地都是有关于普通住宅区有人被枪杀的消息。横山对此毫不意外,他打开电视,转到新闻频道,当做享受早饭时的背景音乐。

       “啊啊,那个人每天早出晚归的,谁知道他为什么被杀。我有时候在楼梯上碰见他,满身酒气,怪难闻的,或许是无业游民吧。”

       “我可听说他家财万贯呢,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吧,也不拖欠房租什么的,也从来没见过有人向他讨债。不过被枪杀......想想是有点害怕。”

       “我在这里住了一年不到,平时也没见过他。”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横山猛地放下酸奶,紧盯着屏幕,“昨天啊,我本来要去便利店打工的,突然身体不舒服就和同事换班回家了,后来发现家里没感冒药了就想去买点,一打开门就看到他倒下了。”电视里的村上被记者摄像包围着,看起来越发瘦小了:“他当时就躺在那里,我叫了警察和救护车.......不好意思我可以走了吗,我和同事换到今天上班了......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看着镜头里挤开人群的村上,横山两三口解决了三明治,套上外套就出门了。

       “欸,是你啊,以前都是半夜见你来,突然有些不习惯呢。”收营台前的村上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横山看见他这副笑容,忽然就心安下来,恍惚间也搞不清楚自己这么急匆匆的来便利店找他是为了什么:“啊,那个,便当就不用热了吧,直接包起来就好。”

       “好的,但你吃之前还是记得热一下比较好哦。”

       “对了......你感冒好些了吗?”

       村上似乎有些诧异:“嗯?”

       “就,在电视上看见你了,那个采访。”横山低着头,感觉到自己的脸正一阵一阵泛红,“昨晚很吓人吧?”

       “哦,你看到电视啦。”村上熟练的把便当和另一些零食放进塑料袋,交到横山手上,“感冒不严重,不过有人死了的确觉得不安呢。本来还以为这一块治安不错的,以后回家可能都会觉得怕怕的吧。”

       横山接过塑料袋,手指不小心和村上触碰了一下,便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火花直戳心尖。他正准备和村上道别,一抬头,眼神却正巧遇见他嘴角勾起的美妙弧度,一下一下挥着手应上了心口跳动的速度:“那……先再见啦。”

       刚走几步,他又回过头:“那个,我叫横山裕。”

       便利店就在某个转角,正门对面是一个停车场,零零散散停着几辆车。横山出了门,径直走向对面,从袋中取出一罐可乐,随手就将其余东西放在地上,自己则靠在停车场边的矮栏杆上。面前车辆来来往往,横山可以刚好从缝隙中瞥见村上工作的样子,村上却因为被货架挡住不怎么看得到他。 

       这种等待的工作横山已经习惯了,初秋的正午阳光还有些耀眼,他一边晃着可乐,一边悄悄注视着村上。 工作服看起来比他身材大了一码,那感觉像是高中男生为了见暗恋的女孩刻意穿上不太合身的西装,反而给工作中的村上平添了一份青春的气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仿佛令看者回到多年前的青涩时光。横山的笑容又更深了些,久违的轻松如同可乐里的气泡在舒爽的空气中爆破,渺小的火花坠落心底。

       忙碌的村上在横山的脑海中忽然渐渐恍惚成不太明了的身影,填补了无数遗留于学生年代未曾开口的遗憾。他抬起手抿了一口可乐,睫毛间泄露的阳光好像也一同泄露了闪闪亮亮的回忆。如何在懵懂的季节里喜欢上一个男孩,又是如何在时光的浪潮中跌跌撞撞成为杀手都早已不可言说,唯有埋在深处的一丝冰凉似乎还能被某个特殊的谁点燃成烈火。

       他竟在门口靠了一整天。


       村上工作结束看到正在嚼着薯片的横山,彻底愣住了。他简直难以相信这人在路边依靠着零食和碳酸饮料度过了毫无意义的一天,中间还扒拉完一盒冰冰凉凉的便当。无从而来的怒气油然而生,他直冲到横山面前,不顾后者满脸的无辜与震惊:“你没回家吗?不是让你吃便当之前热一下的吗?你不怕胃疼啊?”吼完自己也吓到了,和横山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

       好在横山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心理素质非常人一般的强:“嗯……我今天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也不能这样啊!”村上脱口而出,发觉自己冷静不下来后,越发气恼地夺走了横山手上剩余的垃圾食品,“走吧。”

       “去、去哪儿?”

       “来我家……吃饭。”

       走过504房门口,村上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赶紧低着头快步走过。横山倒是停下脚步盯着警方拉起的警戒线,外人看来若有所思,其实不过是在心里为死者偷偷点上几柱香罢了。他自嘲只是拿钱奉命行事,养成的波澜不惊的面孔让人看不出他是否存在过哪怕一瞬的伤悲。

       “不要盯着那边看啦。”村上意外的是个有些迷信的人,站在自家门前着急的向横山招手,“快点过来。”

       横山走过去,随村上一同进入屋内。村上一看就是勤俭持家整洁干净的类型,房内的陈设也的确是足够简单,一贯简洁明了的白色家具,甚至连电视都没有,只剩几张报纸填补了桌面的空白。唯一看起来有生活气息的大约是厨房了,堆满了各种蔬菜和肉类,估计是早上刚买好就急着上班去了,来不及放进冰箱。

       村上指指沙发,示意横山先去休息,随后走进厨房准备做饭。横山坐了两秒就显得无所事事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溜进厨房,像在自家一样打开冰箱妄图找到汽水或是更能让人身心愉悦的啤酒。

       “你找什么?”

       横山转过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咄咄逼人的村上,那架势好像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事儿,非要把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数落一遍才罢休一样:“我......口渴了,拿水喝。”

       村上听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矿泉水塞给横山,然后把他推出厨房狠狠关上了门,留某个偷啤酒不成还惨遭白眼的犯罪分子在门外凌乱。

       ......哪有这样对待客人的。

       待横山和一瓶无辜的矿泉水做完心理斗争已经快八点了,村上也恰好端着盘子出来。横山盯着咖喱饭装作无意问起:“你家有啤酒吗?”

       “没有。”

       “汽水呢?可乐?果汁也行?”

       “没有。”

       横山只好闭嘴了,在臆想中进行他的偷喝啤酒行动,连村上精心准备的咖喱饭都瞬间索然无味了起来。村上抬眼瞟了一下他暗自气恼的小表情,起身拿了一瓶茶饮料摆在他面前:“你要不凑合着喝点这个,或者我现在去买点果汁?”

       横山嘴上说着不麻烦了,心说你怎么会这么养生。

       村上就算是看透了他满心的不满也没有再理会,专心解决完了晚餐,只剩横山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拿筷子对着咖喱饭戳着戳那:“怎么,不喜欢?”

       “不是。”横山摇摇头,也不知道应该叹息还是悲伤,“它让我想到一个人。”

       “谁?”

       “高中隔壁班同学。”横山苦笑了一下,随后像释怀了一般大口吃起饭,用胃的膨胀刺激朦朦胧胧的记忆,“学园祭那天他们班做餐厅,就是那次吃了他做的咖喱饭。后来我转学了,再也没有见过他。”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或许学生时代能想到的最痛苦和决绝的事就是转学,好像从此再也见不到了一样,难过得比谁都认真。村上沉默了一会儿:“他叫什么?”

       “不知道,没问过。”横山说,“哪敢啊,告诉同学我有点喜欢那个男生,帮我问问他名字?”

       “长什么样,你记得吗?”

       他晃着茶饮料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我记得他的背影。”

       两人对视了几秒,随后相视而笑。横山从不觉得倾诉是比啤酒更能麻痹内心的东西,可是对村上说得出来,很奇怪,却意外地没有了负担的感觉,他将此归结于村上实在和他的印象过于相像的缘故,也干脆一吐而快。村上评价道:“你的暗恋真苦啊。”

       “是啊,在教室里也只远远地看了个他踢球的样子,只记得咖喱饭了。”横山赞同,“不过倒是听到过他朋友怎么叫他的,可是那个听起来怎么也不像男生的名字。”

       “叫什么?”

       “hina。”

       村上举起水杯的手停在半空,笑容也僵住了。难得的记忆被他从脑海深处重新挖掘出来,就连当初清爽的凉风都似乎与如今没什么不同。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心怀鬼胎咽下一口水:“我猜,你朋友都叫你yoko。”

       “现在没什么朋友,不过以前的同学的确都这么叫,你怎么知道?”

       村上却答非所问:“你叫我hina吧。”

       横山狐疑地望着他:“为什么?”

       “别误会,和你的暗恋对象没有关系。”村上摆摆手,说,“小时候我朋友说我像雏形明子,所以也这么叫我。你看,像吗?”

       横山凑近他一点,但其实也并不是想看像不像的问题,只是突然发现他的大眼睛似乎格外好看。仔细研究透了,才坐回来:“嗯,有点。”

       村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举起水杯和他的矿泉水瓶碰了碰。


       村上一门心思听横山讲述他足够心酸的情史,转眼送客时已经凌晨一点了。他没料到横山在与他熟悉起来后竟是如此话痨,从小学时的轶事一直讲到高中转学为止,添油加醋的形容词让他的心路历程听起来十足坎坷。大概这不长不短的一年暗恋时光是横山有些贫穷和忙绿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情。村上收拾好碗筷,给横山用过的单独放在一旁,似乎料到他还会来做客,刻意准备的一样。

       他夹起沙发上的抱枕走进卧室,抓起书桌上摊着的一本相簿,将自己狠狠埋进柔软的床铺中。窗外的冰凉夜色一直蔓延进房间里,月光仿佛妄图把室内照地宛如白昼般明亮。相簿摊开色调明亮的一页,照片好像是从别的地方撕下来拼凑到一起的,有些稚嫩的笔记在最下角写了小小的“yoko”,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谁 ,还是不希望字迹影到处打工响了一整页照片,都已经不可考了。他理应感谢学校在学园祭后制作了这本相册,让他得以在无数个日夜怀念打篮球的他,在鬼屋外揽客的他,在班里吃咖喱饭的他。

       可是依旧没能在重见的第一眼就认出他。

       同学口中他转学之后没过多久就退学,随后到处打工,还走上了一条不可告人的秘密路途等等,村上将信将疑,却也无从考察。他更热衷于默默祈求他安好,而见过他之后,似乎更是这样了,可以随便就把往事抛去,专注于现在的他。

       “yoko。”村上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轻声念道,好像他就在隔壁,听得见他说的每一句话。


       除了下个月的生活有着落之外,横山从不觉得拿到应得的报酬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他不乐意工作,若不是钱包已经见了底,他或许可以连续好几个月都瘫在家里仰望天花板,无所事事。从村上家回来后,横山再一次从自家信箱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没有寄信地址,只是草草写了“横山裕 收”了事。

       他忽然就开始计算什么时候能邀请村上再聚一餐了。

       混混沌沌地从楼梯上路,连脚步都有些不稳,好像村上是突如其来闯进他生活的一样。作为一名杀手,横山确定自己足够冷血默然,可以对除生存以外的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但村上是一个十足的意外,又也许潜意识里,他早就把模糊的背影和村上重合起来。

       和自己的心神作斗争实在是困难,这导致横山再去见村上依然是一周后了,当村上微笑着问起“怎么这么久不见你”时,他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出“我去旅行了”这种鬼话。

       “啊,我也好像有休假啊,离过年还有好久呢。”

       “工作请假也能出去吧,很困难吗?”横山问。

       “嘛,事情还是挺多的,请太久的假也不好吧。”村上苦笑,“给,你的酒。晚上不要喝这种冰的了,对胃不好,真的。”

       横山轻轻应了一声,悄悄在口袋里揉碎一张纸条。


       那晚他连夜赶到隔壁市,隔夜枪杀了一名知名企业家。

       这个世界上有下命令的人,就必然有愿意去执行的人。

       扣动机板的一刹那,横山突然就想起了村上,想起他说想去旅行时嘴角期待而又无奈的笑容,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人笔直倒下,鲜血从胸腔中喷涌而出,在寂静的深夜绽放的像一朵花。

       他忽然就想到有一句话,叫做“请你朝我心上开一枪”。


       村上像是不经意地说起“好像前几天又有人被枪杀了啊,最近真是不太平呢”,随后认真理好塑料袋交给横山,眼神时不时对上他。

       “是啊。”横山心怀鬼胎地应和着,“最近都是这种新闻。”

       “昨晚也没见你啊,终于不喝酒啦?”

       横山表情僵了僵:“工作加班而已。”他拎起塑料袋转身就走,出门没两步又折回来:“对了,你哪天晚上有空,来我家喝酒吗?”

       “后天。”

       “行。”横山点点头,没注意到身后村上若有所思的眼神。他难得一次在没有任务的时候真正轻快地走在夜风吹拂的街上,好像所有打打杀杀的一切向来都与他无关,只是生命的某一阶段做的连续冗长的梦,可以深埋进脑海。


       梦不可醒,断断续续,他难得在黄昏就走进便利店,顺利拿到了纸条。村上是在太阳落山后来的,不见往常工作时的装束,只套着一件宽松的长袖衬衫,下身是深蓝色的九分裤,露出好看的脚踝。

       简单的问候寒暄过后,横山邀村上进屋,晚餐是什么一见便知。便利店的酒,便当,饭团,零食,整整齐齐摆满了一桌。村上哭笑不得:“家里有食材吗?”

       横山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吧,我好久没看冰箱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做饭啊,哪有人吃这么多便利店的东西的,你平时都这么干?”

        “对啊。”

       村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慰自己“罢了罢了”,耐心品尝横山精心准备的大餐:“以后没东西吃别去便利店买了,来我家吧。”

       “啊?”

       “啊什么,你这地方离我那边不是挺近的。以后想吃咖喱饭了就过来,晚饭时间我一般都在。或者你下次找时间过来,我教你做。”

       横山咬着筷子,扭头呆滞地望着村上。没想到村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仿佛被他的动作表情逗笑,忽的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爪子:“干嘛这样看着我啦,笨蛋。”

       “hina?”

       面前的男孩开朗地笑着,好像下一秒就能拉着横山的手带他回到久远的从前。没想到的是记忆中微乎其微的细节居然成了日后再次相认的决定性因素。横山已经记不清在学校各种各样的角落看到过他与朋友的嬉笑怒骂,不经意时开玩笑似的温柔的一掌。

       “hina?”

       村上仿佛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看着横山眼底暗藏的意外与惊喜渐起,悻悻地收回了手:“我其实.......”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两人喝着酒,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没认出你?我不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也是?无数胸腔中喷涌而出却又难以启齿的言语,哪怕是经过了漫长的时光沉淀也依旧埋在心里不敢言。横山的手紧张地在口袋里揉搓着,写着任务的纸条被他揉成了一个小小的纸团,躺在口袋深处:“hina?”

       “嗯?”

       “我能邀请你一起去旅行吗?”横山试探性地问道,“就是,等你放假了,我们一起去哪里......”

       村上忽然凑上前,用手指轻轻按住横山的嘴唇,等他不说了,又收回去,拉起横山的手,眼睛死死盯着他,也不说话。

       许久,他开了口:“好呀。”

       一张被揉皱的纸条,安安静静地躺在杀手和他共同握住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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